赛达米尔公国,原盖恩骑士国统治下的自治国,借着上一代盖恩王室叛乱深陷内乱之际宣布独立。大公查利·安诺特,巴结巴特维尔教廷国获得教皇加冕,赛达米尔也被正式承认为独立王国。
但这只是表面。
被骷髅头吞进去的经历有了一次,免不了也要有被吐出来的经历。从亡灵的秘密工地进入黑色传送门后,我便从另一个巨型骷髅头里钻了出来。
这种介于腐尸和骷髅怪之间的怪物,被碧丝卡称作“地脉吞噬者”。是积聚于地下的死气化作的亡灵,本身没有实体,能沿着死气浓厚的地底穿行,一旦离开地面身体便会实体化。
所谓的“死气”是类似于信仰力的概念,普通的祈灵术依靠信仰力,而亡灵的则是依靠死气。
“死气”的存在虽不如信仰力广泛,但也不少,尤其在某些地方特别浓厚。因此,将传送法术设置在“地脉吞噬者”的体内,便可便捷的移动到很多地方。
正因如此,我也对被“吐”在了阴暗墓穴没多大怨言。
——不过显然有人不这么想。
“头好晕......进入这种污秽的嘴里......光是想想脑袋都要晕掉的事居然还做了两次,终于出来了结果是这种地方吗?太鬼畜了吧......”
没有平时欢快的语速,幽的感慨慢得像临终遗言。实际上在意识之海的她也是瘫着身子不停揉脑袋。
(不,我更在意这个糟糕的说法是怎么回事,无论怎么听都很糟糕啊!而且,鬼畜是什么啊鬼畜?)
“再努力一下,这次任务结束后我带你见识下真正的美食。”
亡灵会吸取精灵的焰力,所以在传送时我和夏雪妍都维持着精灵的灵装形态。尽管如此,我为小精灵打气的帅气面孔,幽应该能想象出吧。
“哦哦,”幽的声音仍旧有气无力,“这是那个吧,叫做flag的东西吧,说了这句话的人一般都在任务中牺牲了。”
“喂喂喂!我刚才就想说了,没用的知识你学太多了!”
在我和幽忙着无意义的对话时,夏雪妍已经向着墓穴外走去。
我急忙跟了上去。虽然所处的环境有些压抑,但我的心情比起之前好上太多。
这次任务很简单——比去啥绝命森林找人简单得多——只需要按照碧丝卡看到的启示,在新比尔兹城中找到“女神的配剑”,带回去解开黑色石碑的什么什么封印就行了。
被封印的少女,将其解救的勇者,也算王道的RPG套路,而这次被封印的对象和作为封印的道具正好相反。根据巴克曼的话,我们现在的行为比起解救少女的勇者,更接近于意图复活邪神的异端邪教。
然而,这都是身为“祭品”的少女自身的愿望。
话再说回来,这个任务简单的原因有几点:一是“女神的配剑”——我大概心里有数,不管是现实中的女神还是这个世界的女神,“女神的配剑”之前不一直都在我的眼前晃吗?现在闭上眼睛都能回想起那天晚上丢在我面前作为威胁的凶器;二是这个女神刚好说过要在新比尔兹城展开行动,我们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依她那骄傲自大的性格,绝不会让我们久等;第三嘛,就是这次行动的人员——感受到跟在身后的男子的沉稳气息,我毫不怀疑这次终于是符合新手玩家的低难度任务。
“大叔,我们真的还要去找那个谁谁吗?”
“柯洛哀·布兰雪,白银之翼佣兵团团长。我说第四遍了,你差不多该记住了。”巴克曼不紧不慢的说,“还有,别叫我‘大叔’,不想叫名字可以称我‘熊’。”
管她又是什么团的团长,不在意的东西干嘛要去记,反倒是——
“我不想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浪费时间。”
“我需要情报。”
“我有情报!”
“我不信任你。”
“你相信那个亡灵你就得相信我。”我作为当事人才更明白碧丝卡所谓的“启示”。
“我也不信任她。”
对话没法继续了。
“我用我的名誉担保。”为了大局,我还是拿出了我的诚意。
“在我看来你毫无任何名誉。”
啧,真没法继续了。
“去你妈的,熊大叔。”
然后被无言的瞪了,巴克曼胡子拉碴满脸横肉的样子跟卖肉的屠夫一样,而现在的眼神就像在挑凝视一块预备一刀砍断的排骨。
我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用逼迫小学生上缴保护费的眼神。
“能不能别犯傻了,幽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我耸了耸肩,和熊大叔的对决只能留到下次了。
这时,前方的少女发出了声音。
“这里,有异常。”
*
“死气太浓了。”
拥挤狭长的墓穴有许多新凿的痕迹,只靠着摇摇晃晃的火把光亮看不太清。靠近墓穴出口,一股腐烂臭味混着清冷空气仿迎面袭来,令人厌烦的气味像是有意识的钻进鼻孔直冲大脑,让人感觉如吞进了虫子分外恶心。
这就是“尸臭”吗?比在森林边缘所感受到的更加集中,更加浓烈,庞大的数量侵占了每一寸空气,比起气体感觉更像液体,黏在鼻粘膜上,皮肤上,头发衣物上,贪婪的腐蚀着人的神经——在走出墓穴看到堆满墓园的裹尸布后,我险些吐了出来。
夏雪妍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我却没时间注意她少有的表情变化。她的话带着警告和提醒,其中的原因,看到眼前的情景我瞬间理解了。
每一个裹尸布都是贫瘠且饱满的。粗制麻布缠成一团并排堆放,每一团都裹着一个贫瘠的身体,每一团都装满了恶臭的死亡。
精灵的状态比之前更差,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墓园没有看守——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正常人能在那里待得下去——我们在完全离开那片粘稠的臭气后,才恢复交谈。
“是周边村子的老人,数量太多没处理完。”
巴克曼淡淡的说,眼中的阴郁像墓园漂浮的雾霭挥之不去。
——“集中村里的老人和小孩......实际是作为人质看守”,卡罗尔最早为我们介绍的这个世界,我终于有了实感。
鼻腔还未从不同寻常的气味中恢复,整个身体都处在某种微妙的不快中,而头脑却异常清晰——这并非如我所知的世界,我被教导的需要被尊重的生命和作为人的权利,在这里只是交易的筹码。我这样的不良的确也并非什么好人,我也做过凭借力量践踏他人尊严的事情。
但我知道是非对错,有自己的底线。这无关法律,是道德。
经历了刚开始的震惊,一种不清楚是愤怒亦或同情的感情在心里滋生。这种感情在我察觉到我并没有如在“黑雾之森”边缘,第一次看到尸体所产生的异常兴奋后,愈加浓烈。
我果然是正常的,有着在看到正常人不合理的死去后产生的愤怒和同情,我并非“异常”。
与此同时,我也多少理解了卡罗尔和他的同志们选择的道路。
“走这边。”
墓园周边是稀疏的树木,远远的可以看见一些破旧的低矮建筑,大批乌鸦在干枯的树枝上盯着我们,不时的鸣叫掩盖了遥远的人声。在被人看见之前,我们被巴克曼带到了一个隐蔽的小道。
在树影和房屋的角落躲躲藏藏,一路避开巡逻的守卫后,巴克曼敲开了一个三层建筑的后门。
开门的青年看到巴克曼后,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惊喜随后化成了谨慎,张望四周确定无人后才放我们进去。
“熊,你还活着!”
“铁臂之熊果然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一进门我们便被带到了楼上,开门的青年和另一个和他有些相像的青年很是激动的对巴克曼说着。两人互不相让一般挤在巴克曼的身前,抛出一连串人名询问。
我和夏雪妍似乎从一开始就被看作了跟班,被冷落在一旁。
“咚咚咚”一连串异常的声响引起了我的注意,声音越来越急,愈来愈近,房间内却没有一个人在意。直到结实的房门被一把拍开,门框连着门板一齐倾倒在墙壁上,众人的目光才移向门口。
“熊!”
门口窜入的身影让房间立刻狭窄起来。肌肉虬结的上身**,充斥着力量的双臂巨大到些微比例失衡。人影一进来便抱住了巴克曼。动作在沉默中持续少许,又转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熊。”
两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抱在一起,这样的画面倒是令我想到了某些奇怪的东西。
我是不知道这两声呼喊到底有什么意味,本以为是铁血男儿的铮铮友情,但在我看到对方从拥抱中抬起的脸后,立马改变了想法。
“噫......”
身边的少女也吸了口凉气。
(我明白的,夏雪妍同学,我非常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因为这实在是——)
来人骨骼豪放的国字脸上,同时有着少妇的浓妆艳抹和硬汉刮完络腮胡渣后的铁青色下巴,根本不沾边的东西强行混在一起只会引起最根本的反应——生理上的排斥。
这就是人妖吗?——我有一瞬这样想过,接着便被自己否定。
比起人妖,这种失败的半成品明显是“妖”的成份多过“人”。
“这是什么魔兽吗?”
看吧,就连自诩全能的精灵都无法判断。
所以,某种意义上,这东西才是真正的“人妖”吧。
“咳咳!”
两个壮汉四臂相交,相顾无言的看着对方,这一情景现在已对我造成了精神伤害,我立马出声打断。
“熊大叔,能不能尽快进入正题,在这边浪费的时间够多了。”
这次换来了“人妖”的怒视,我依旧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坚持1s就放弃了,比起熊大叔,这边的威力大多了。
*
房间的设施相当齐全,床、桌、柜子、衣帽架,遮挡洗浴处的屏风,写实的壁画和结实的武器架,这里便是“白银之翼”的驻地。
看起来这个佣兵团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嘛。
不同于那些以规模取胜的佣兵团,白银之翼加上后勤也只十数人,然而在赛达米尔,白银之翼依然是数一数二的佣兵团。
“团里每个人都是以一敌百的精英。”
在巴克曼和人妖交谈的时候,我和两个青年搭起了话。同样褐色短发的青年果然是两兄弟,这样随处可见的发色和普通的长相给了他们标配般的普通性格。
他们究竟是不是精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反正好说话能随便套点情报打发时间就行。
“尤其是柯洛哀团长!”
说着说着,其中一个青年突然兴奋起来,脸上发出了光,激动得口沫横飞。
“赛达米尔最强!不,就算在周边各国也是顶尖的实力!”
“顶尖是谦虚的说法~如果论单挑的话,不管啥辉光十二席还是帝国四骑士,都不是团长的对手。”
另一个接过了话,语调更高整个人都快站了起来。
“团长最强了!”
最后两人一同起身,达成共识。他们的视线穿透了房顶,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所以万幸看不到我搞不清状况只能抽动嘴角的尴尬赔笑。
(以一敌百的精英的确厉害——在偶像塑造和对团员的洗脑上。话说,这不是传销窝点吧?)
而另一边,巴克曼也和人妖达成了共识。
“尽快联系柯洛哀,这边的形势刻不容缓。”
他的眼光瞟了过来,随即皱着眉低下头露出沉思的表情。
“为什么是现在,他们应该蛰伏得更深,选择更不引人注目的时机才对。”
他的表情相当凝重,内容却引起了我的联想,我立马插上话。
“他们是?”
巴克曼盯了我一眼,说:“麦芒。”
果然如此——我正这样想着,并为自己仍没赶在苏梦凛之前做好准备而懊悔,窗外响起了旷远而悠长的钟声。
“是警戒吗?”
我问向巴克曼,对方摇摇头。
屋内的交谈停滞了,静默笼罩了房间。钟声仿佛贯穿了整座城市,连绵的余韵坚决看不出丝毫感情,轻盈的飘上云霄又沉重的敲打在胸腔。
巴克曼拉开帘幕走上阳台,黄昏的余晖洒在他身上。
我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高耸的钟楼上,扬起的长发染上落日的色彩,银白铠甲却如旭日般熠熠生辉。少女随手掷下一物,摇摆的大钟让出背后的天空,染红天际的霞云仿佛燃烧城市的业火。
少女在夕阳中,漠然俯瞰而下。
“鲍格拉罕死了。”
巴克曼低声说。
我这才想起,苏梦凛抛下的是一颗肥胖的人头。
*
耀月历195年,赛达米尔宣告独立第34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地下反抗组织第一次和赛达米尔正规军正面交锋。
新比尔兹城城主鲍格拉罕·比尔兹在之前便收到消息——由反抗军亲自送上的宣告书,要求立即释放城中关押的老人和孩童,否则将对城中各个“看护所”进行袭击。
在所有人看来,这封宣告书所说的武力袭击都是无稽之谈,而宣告书上“自由斗士——佐罗”的署名更是让鲍格拉罕嗤之以鼻。反抗军一直以来的行动都停留在小规模破坏和情报窃取的层面,根本无法和新比尔兹的军队对抗。而这个署名,鲍格拉罕在卫兵队长的报道中听到过,一如卫兵队长夸大其词和找尽借口为自己无能开脱的风格,鲍格拉罕并未在意。
唯一能让他从宣告书中联想的,便是盖恩骑士国的可洛迪雅。这个有着雷霆之名的骑士击杀了边境整个巡逻队后进入赛达米尔境内,随后便隐秘无踪,成为了萦绕在鲍格拉罕心中的隐患。这次反抗军的行动,想必和她不无关系。
另一边,教廷派来的两位辉光骑士也都是不确定因素。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无论是帝国四骑士还是辉光骑士,对于这个小城都是过于遥远的存在,现在他们却像被蜂蜜引诱的熊聚集于此。这个时候,不知名的恐慌抓住了鲍格拉罕,他隐约感觉到将有什么重大的事件就要发生,而身处事件中心的自己就如陷入涡流,即将被无可抵抗的力量拉入深渊。
于是,他做了这样的决定——集中最精锐的卫兵并雇佣最昂贵的佣兵保护自己,并且将所有老人小孩在设施处就地关押,关键时刻当作谈判的筹码。
这样固然增加了反抗军营救人质的概率,却最大限度的保证了自己的安全。比起贱民的生命,城主大人的安危当然更重要。
然而,鲍格拉罕并没想到,这世界有能化作光的少女。
当他在城主府为听到的各个看护所的袭击报告而松口气时,他并没想到到一束穿堂而过光会带走他的生命。不可思议的黑发少女只在大厅中现身了一瞬,便在卫兵和佣兵的眼中消失了,只留下散落的光粒和一具肥胖的无头躯体。
而后,钟声响起,夜幕垂下。鲍格拉罕最后的眼中,大概只有夕阳的余晖和对没有相信那份报告的自己的悔恨。
而这一天,新比尔兹城的住民都记住了一个少女染上金色的黑白剪影,并多了一个长久流传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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